原创: 高原麦客
我写作的书桌上摆着一盆普通的吊兰,在天寒地冻的严冬,吊兰郁郁葱葱,像是在用顽强的生命和室外的寒冬对抗。
每当我写作时陷入某种困境;或者读书时出现视觉上的疲惫,抑或因为外界的干扰内心无法平息的时候,只要看看那翠绿色的充满生机的吊兰,瞬间就会神清气爽,继续手头上未完的事情。
我一直觉得花草是有灵性的,你倾注多少柔情、心血和辛劳,它能看得见,听得着,感受得到,它的回报常常超出你当初的付出。和吊兰处久了,就像一位老朋友待在身边。我在键盘上敲我的汉字,而她则抖动她的叶子,尽情的舒展身姿。
像一位妙龄少女,亭亭净植,极尽的妩媚,极尽的清秀,极尽的伶俐,极尽的优雅。我每天急匆匆赶回家,除了写作,更多是对她的牵挂。只要坐在桌前,看着她摇移的身姿,一切的疲惫和负累,瞬间烟消云散。
人讲缘分,讲邂逅,讲偶遇,花草亦如此。只要心地善良、柔软和慈悲,人生便会偶遇许多意想不到的人和事。与一株吊兰相遇也是如此。
那是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,盆中的一株老吊兰已过花期,枯黄的叶子,蔫蔫的搭在盆沿上,就像一位人老色衰、体弱多病的女人。无论如何精心调理,也无法使她容光焕发。
妻子说:“扔了吧,家里还有好几盆,哪一盆都比她精神。”我说:“养着吧,怪可惜的。植物和人一样,也要经历生死,就让她安静的走完剩下的路。”
吊兰的茎秆上有一小束开过花的分株,旁逸斜出,垂在不起眼的角落里,像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孩子。我发现她的时候,两片枯黄的叶子中,藏着黄豆大小的绿色。那一点绿色,在阴暗的角落里,就像灯芯一样忽明忽暗,似乎一阵风就能终结她的生命。
可她无比倔强,几天后再去看,那点绿色似乎还泛着亮光,像专为吸引人的注意力。我把她托在掌心,看着她弱不禁风的样子,内心无比的怜惜。她的母亲已经老去,但她的生命才刚刚开始。
如果不与母亲分离,她也会死去。阳台上正好有空出来的花盆,我就像一个接生婆一样,小心剪断孩子和母亲的脐带。这是割裂,也是残忍的分离。我忽然明白,那盆老吊兰之所以倔强的撑着,正是为了这个小小的分株,为了自己弱小的孩子。
我找了个漂亮花盆,就像为婴儿找一个合适的摇篮,把她安顿进去。她太小了,小的就一只趴在泥土上的瓢虫。她看起来懒洋洋,萌哒哒,如果不仔细观察,常常忽略她的存在。
家里来客人,看见我摆放在案头的花盆,会异常的诧异,都我会问我:“你家里那么多的绿色植物,你摆个花盆做什么?”我常常会故弄玄虚说:“这盆和别的不一样,在里边种了十元钱,想看看来年能结出什么果子。”这时候,朋友会和我相视一笑。
这个吊兰实在太小,一杯水下去,就能让她飘在花盆里。所以每次浇水,我都是用手指点几滴水,滴在幼小的叶片上。我不知道她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,也不知道这株吊兰能带给我什么。我只是觉得她是个孩子,需要一个抱持型环境,需要精心的呵护。
因为每天都会写作,也每天都会看到这株吊兰细微的变化。心理学家早就有个建议,教孩子养植物比养动物好。因为植物更需要耐心,它没有那么快就给你“直接反应”。但时间是个好东西,往往在我们拥有足够耐心后,放大我们的希望。
我就那么重复单调而平凡的日子,每天写一篇文章,每天为幼小的吊兰浇水,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。那一点绿色从黄豆大小,逐渐变为蚕豆大小;从鸡蛋大小,逐渐变为拳头大小。有一天,她终于像一只展开的手掌覆盖整个花盆。
从七月一直养到今天。天寒地冻的日子,却因为书桌上有一盆翠绿的吊兰相伴,让今年这个冬天显得格外的诗情画意。回到家,一坐在书桌旁,瞬间就能感到浓浓的春意。她在温暖的世界里茁壮成长,已经为我擎起一个绿色的世界。
那株老吊兰和分株分开后不久,就枯萎了。距今已有五个月之久,她早已化成其他绿植的肥料。如果她有思想,一定会猜到,虽然她死去了,但她的孩子终于长成一道亮丽的风景,用绿色的火焰,点燃人们心中的春天。在这个过程中,她生命得到延续和重生。
人生有许多事情值得等待,有时是一首歌,一场电影,一个季节,一场花期,一次旅程,或者一段苦苦守候的爱情。局外人看不懂,弄不清,猜不透,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个中滋味。
好事多磨,容易得到的东西,本质都无足轻重。得到时容易,失去时亦不觉得有什么留恋。只有那些你一直坚守的东西,随着时间的积累、沉淀、和发酵,才能最终显现出无与伦比的光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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